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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难为:请来的家仙不安分!后续+完结

上玖殿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什么叫做有一腿......”我老脸一红,咳了声,装得正经:“我俩是,光明正大好不好!”赵青阳:“???”震惊之余,抽了抽嘴角不死心追着问我:“你之前问我,被仙家看中的......

主角:祝漓帝九苍   更新:2025-01-22 22: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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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祝漓帝九苍的其他类型小说《鬼妻难为:请来的家仙不安分!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上玖殿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什么叫做有一腿......”我老脸一红,咳了声,装得正经:“我俩是,光明正大好不好!”赵青阳:“???”震惊之余,抽了抽嘴角不死心追着问我:“你之前问我,被仙家看中的......

《鬼妻难为:请来的家仙不安分!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什么叫做有一腿......”我老脸一红,咳了声,装得正经:“我俩是,光明正大好不好!”

赵青阳:“???”

震惊之余,抽了抽嘴角不死心追着问我:“你之前问我,被仙家看中的......
“大、大佬!”

我瞬间睡意全无,心惊肉跳地从床上弹坐起身!

连带着那只为非作歹的手也立即从大佬敞开的衣襟下、腹肌处麻溜地缩了回来——完了完了,我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了......大佬不会剁我爪子吧?!

不......不对,有问题的不该是我,分明是大佬才对。

想到此处,我才突然意识到,大佬他又现身又躺我床上来了。

更离谱的是,我定睛一看,发现大佬他不但衣衫不整地侧躺在我床上,此刻还正用一种怪异复杂的眸光温柔凝视着我......如瀑青丝慵懒地散落在肩上,白皙的脸庞用青铜龙首面具罩住了大半,只余下一双幽深若海底宝石的清澈眸子,与两瓣淡若桃花色的薄唇。

大佬身上只穿着一件类似睡袍的玄色薄绸古袍,织金的衣襟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坦露出一大片富有男性气息,雪白坚硬、似璞玉无暇的胸膛......腰腹衣襟相合处,隐约还能看见衣物被抓攥过的痕迹!

玄色薄衣下,男人沟壑分明结实雪白的腹肌若隐若现,看起来,起码有八块!

男人一手撑着脑袋,侧躺的姿势甚是松弛散漫,乌黑长发铺落床上堆积如云,这般瞧着,颇具醉玉颓山之美......尤其是这恰到好处的美色暴露,真是勾得人根本挪不开眼啊。

不对!

我现在难道不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么?!

就在我打算偷摸摸往床里侧退时,大佬竟开口淡淡道了句:“醒了?”

床头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红烛,烛火跳跃的光浮在他乌黑青丝与青铜龙首面具的侧面上,倒衬的他老人家身上,有一种金光粼粼的朦胧美感......我抓着身上的薄被子猛吞凉气:“大佬你、喜欢这张床?

那,我去隔壁睡!”

说完,我掀开被子就准备先逃再说。

可惜我双脚还没穿上拖鞋,懒洋洋躺在床上的大佬就沉稳启唇:“本王同你躺在一块,可以恢复元气。

再说,小漓儿方才,不是很享受,触碰本王的身体么?”

“我、”他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拉住我的手兀自疲倦地说下去:“上面的事,很复杂,我办完就马不停蹄地下来了,怕你真的有个好歹,漓儿,你如此避着本王,是否过于薄情了,嗯?”

故意上扬的尾音听得人心尖一阵窜电。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我是个负心女似的?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我欲哭无泪地尴尬道:“可是、大佬我们俩睡在一个床上......不、不好吧。”

话音刚落,床上的大佬却猝不及防一个翻身就将我压在了身下,如墨青丝散下肩头,正好落在了我的锁骨处。

我心惊胆战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佬就黯下眸子不悦说:“你人都是本王的,睡在一张床上又如何?”

我......想了想,大佬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本王只是想借你恢复元气,本王说过,本王不会强迫你。”

有他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了点,胸口起伏得厉害,我鼓起勇气与他四目相对,颤抖着问出心里疑惑:“为、为什么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就能恢复元气?”

他沉默片刻,松开我的双臂躺回去,轻声回了个听起来似乎有道理的答案:“离你近些,本王有安全感。”

啥?

“祝漓。”

他突然叫我。

“嗯?”

我揉揉发酸的眼睛,确实瞌睡得不行,不怎么想挪窝了。

“你怕打雷吗?”

我脱口道:“不怕啊。”

大佬安静片刻,接着问:“那如果是,天崩地裂的响雷呢?”

我:“不知道。”

“那你怕鬼吗?”

我立刻诚实点头:“这个我怕!”

大佬好像研究出来了什么:“嗯......”大佬问这些做什么?

奈何没给我琢磨出答案的机会,他突然抬指往我眉心上一点,紧接着我就头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后来,午夜时分我又醒了一次,这次是被外面的狂风暴雨和闪电雷鸣给轰醒的!

我迷迷糊糊睁眼,竟然看见床头好像站着一个黑影。

起初我以为是大佬,可下一秒却发现大佬此时正在我身边躺着,我的脑袋还枕着他的胳膊——那这个黑影......鬼、鬼啊!

外面风雨大作雷电轰得整个大地都仿佛在震动,床前那个黑影也时而清晰时而看不见,一道强光闪电再落下时,我清楚看见那个黑影,长着一双猩红滴血、眼球凸出的大眼睛——我不自觉地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默默缩了缩脑袋,往男人的怀中偎了又偎。

不知道是不是我有意亲近的行为让他误会了什么,在我继续往他胸膛上挤时,他忽然伸手揽住了我的腰,翻身压上,薄唇不由分说地覆上了我的唇......我一时惊得瞪大双眼,本能地要伸手推开他,可恰在此刻外面又是一道响雷,好像还劈中了屋顶的瓦片!

耳边的风声里还裹挟着诡异木门咯吱开关声,吓得我愣是把推他的动作改成了反抱住他的脖子——无心的举止竟勾起了他更荒唐的想法,男人的大手游走在我的腰肢上,贴着肌肤,摩挲引诱。

唇边极致温柔的缠绵更让我有种此刻在做梦的错觉。

但我胸口局促急切的心跳却在认真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呜他不是说不强迫我吗?

现在又是在干嘛!

男人掌心的温热沿着我的侧腰攀爬而上,唇边的亲吻也逐步加深加重。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放过了我的嘴唇,但下一步,竟是蜻蜓点水般的吻沿着下颌落在脖子上,锁骨旁......像羽毛扫过脖颈与心口,若即若离的触感让人完全丧失反抗的能力。

我拼命攥住双手妄图想保留些理智,但他的吻,落在心口麻麻的,根本克制不住啊!

然而就在我快要被攻破心理防线时,他却出乎意料的放开了我,大手还顺道掐了把我的腰肢,恶趣味地佯作低怪:“漓儿,不可勾引本王。”

我人还懵着呢,听到他这话,更懵了!

我勾引他?

明明是他先主动的!

夜空里又劈下来一道炸雷,我条件反射地低头就往他怀里钻。

但,好巧,手不偏不倚就按在了他腹部那几块紧实、手感超好的腹肌上了......他看了眼我按在他腰上的手,又抬头看我,眼里噙着笑,眯了眯灿若星辰的清眸:“你喜欢,腹肌?”

我:“......”现在嘴硬不承认还来得及吗?

他抓着我的手往他胸口处带,勾唇笑道:“本王的胸肌也不错。”

我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懵圈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谁家上方正神这么不正经啊!

不过,指腹传来的触感,的确有点让人上头啊。

他不会改变策略,不强上弓换色诱了吧......这一夜过得十分煎熬,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次日清晨醒过来没见到那位大佬。

蛟龙玉佩也不在。

要不是因为被窝里还余有他身上的淡淡古檀香,我真要怀疑昨晚那些事是不是做梦了......我颓废下楼,赵青阳很仗义地已经帮忙准备好了早餐。

“漓漓,快来,你起来的正好,我刚去街上买的热豆浆和小笼包。”

赵青阳把筷子分给我,热情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趁热,赶快尝尝。”

我揉揉沉重的眼皮问他:“你家龙仙大人呢?”

赵青阳神清气爽道:“哦九爷一早回堂口了,说是要去处理前阵子土地城隍那边呈报过去的表文。”

“哦。”

我啃了口包子,半天才留意到他的称呼:“九爷?”

赵青阳点点头:“对啊,九爷就是我们堂口的上方仙,他的名字是龙王帝九苍,我和师父习惯称呼他为九爷。”

“原来是这样。”

帝九苍,名字也霸气。

我探头瞧向外面湿润的地面:“真奇怪,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没有雨,昨晚怎么突然下暴雨了。”

赵青阳撕开豆浆杯的保护膜:“是挺怪的,下半夜我睡醒一觉就听见外面有雷声,还怪响的,不过也正常,现在虽说节气已经立秋了,可外面的天气还很闷热,下雨打雷能让天凉快凉快。”

我赞同点头:“对。

但是今天好像也并没有比昨天凉快。”

赵青阳端了一盘咸菜放在我面前:“谁知道呢,这天气,阴晴不定的。”

我吞下两枚小笼包,昨晚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视线落在正疯狂干饭的赵青阳身上,趁那位大佬不在,我偷偷问赵青阳:“青阳哥,我有个事想请教你......”赵青阳粗枝大叶地捞了把袖子,狼吞虎咽口齿不清地说:“嗯,什么事?”

我瞎编道:“我有一个同行,她之前也求过堂子的神仙帮忙,后来那个神仙提出的条件是......让她给他生孩子。

青阳哥,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小心探问,赵青阳喝口豆浆顺气:“这个得分神仙,我和你说过,堂口的神仙分草仙和正仙!

草仙就是地仙,但堂口的地仙并不是真的地仙,是人们为了奉承他故意这么喊的,实际上那些就是成了气候的精怪,他们想位列仙班,就只能找堂子落脚利用人来帮自己积攒功德。

如果你那位同行请的是草仙帮忙,草仙和她提出这个条件,那就不好了,草仙说白了就是妖,人怎么能怀妖的孩子。

应该是你那个同行体质特殊,草仙看中了这一点,带有目的性的让你同行帮他孕育子嗣,草仙不是仙,也不是人,这样母体对草仙来说就是个繁衍后代的容器。

如果是浊气重点的草仙,比如身上带毒的蛇蟒,他的子嗣在母体中养育得越久,母体被吸食的精气就越多,最后孩子呱呱落地,母亲就死了。

所以千万不要随便求仙家办事,一旦求错了仙家,代价你可是承担不起的,小命说不准都要搭进去。”

繁衍后代的容器......我心里猛地一慌,筷子都从手里吓掉了!

赵青阳不明所以地挑眉好奇问:“漓漓你怎么了?

你怎么还这样胆小,我才说几句你就脸都白了......”我心慌意乱的赶忙又把筷子捡起来,擦擦头上的冷汗,抱着一丝希望接着问:“那、如果是正仙呢?”

赵青阳说下去:“正仙肯定和草仙不一样,正仙在天庭有供职,草菅人命的事他们肯定不干,那大概就是正仙想找个人延续香火,恰好你的同行合他眼缘。”

呼,那就好,只是单纯的生孩子不会丢命就好。

我暗地猛松一口气。

“或者......”赵青阳还想告诉我些什么,谁知大佬突然一道光出现在客厅里,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合眼缘,你们在说什么?”

大佬身披一袭玄色龙袍,罩着冰冷的青铜面具,声音没有温度地问。

“九爷!”

赵青阳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口粮起身欣喜和大佬打招呼:“九爷你回来啦!”

大佬又恢复成我与他初次见面时的生人勿近清冷神姿,和赵青阳说话也淡淡的:“回头管好你手底下的那些灵仙,本王回去竟无一人守堂,告诉他们,若想继续待在堂上就规矩点,不想待,随时可以走。”

“好,我一定转达!”

赵青阳浑身直打哆嗦,殷勤地捧起一盘小笼包就向大佬献媚:“九爷你尝尝,这是我们凡间的食物,早餐,好吃!”

大佬只用余光扫了那盘小笼包一眼,“本王不吃人间食物。”

“啊?

九爷你这段时间辟谷吗,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吃喜仔小馒头的嘛?”

赵青阳此话一出,顿时收获了大佬的一记凌厉眼刀。

不过赵青阳的反应还算贼快,察觉到大佬的不乐意后立马亡羊补牢:“我这就去给九爷上香!

上十块钱的!”

说完放下小笼包就跑。

没心没肺地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客厅里......此时此刻的我,一手拿着小笼包,一手端着豆浆,傻傻地昂头瞧着大佬,还成功与大佬目光相接,四目相对,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默默把小笼包收进怀里,我也有点浑身发抖了,白天的大佬和晚上的,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感觉白天的他身上冒寒气呢。

我紧张兮兮地噎下小笼包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端着豆浆就盘算着如何开溜。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大佬走过来了,还朝我伸来一只手,“给你带的。”

翻过手背,张开五指,里面是一只漂亮的粉红蝴蝶。

粉蝴蝶还活着,恢复自由后立即振翅翩翩飞离了他的掌心,朝我肩膀落过来。

“蝴蝶?”

我意外地怔住,连豆浆都顾不上喝了,用手指头戳了戳落在我肩膀上的粉色蝴蝶,“为什么不飞呢?”

“它喜欢你。”

“是吗?”

大佬再次用法术在手心化出一朵桃花,“这个也是你的。”

我把桃花拿过来,“都秋天了,哪来的桃花?”

大佬道:“山上还有野桃花,看见了,顺手给你带的。”

大佬出门还会给人带礼物?

我只是出了会神,再抬头就看不见龙仙大佬了。

紧接着就是沈乐颜火急火燎地闯进我家,冲进来一见到我就瘪嘴差点哭出来:“阿漓,完了完了,出事了!”

我原本就被那口小笼包噎得上不来气,她这么一惊一乍的出现差点把我吓憋死。

肩膀上的粉蝴蝶见到生人立马扑扇翅膀跑了,我灌了一大口豆浆才勉强把小笼包顺下去,“乐颜怎么了?”

沈乐颜红着眼眶手忙脚乱地比划道:“阴、阴门镇......昨晚,有几个玩家消失了!

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我心生不好,但鬼王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阴门镇还有其他鬼魂?

我抓住重点打听:“到底什么情况,有线索吗?”

沈乐颜急得哇一声哭出来:“我要是有线索就不来麻烦你了,听那边的总监说,人就是玩着玩着就没了......在游戏过程中?

是不是她们玩不下去从什么地方溜走退出了?”

沈乐颜摇头:“没有,那片地都被我们围住了,我们的人都找过好几遍,警察都快把那个地方翻过来一遍了,还是没能找到人!”

“那是怎么回事,活人怎么会平地消失呢?”

我也不明白了,乐颜怕得手哆嗦:“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走漏出去,我们必须要尽快给个交代,不然事情闹大了,我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鬼门逃生爆款实景游戏就彻底完了。”

说着,抱着一丝希冀看着我:“不过,听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她们消失的那段时间,有人听见阴门镇,有女孩在唱戏......唱的调子很奇怪,像是古时候的戏曲腔调。”

“古时候的戏腔?”

我秒懂乐颜的意思:“你怀疑她们的消失和脏东西有关?”

乐颜很想不承认,可最终还是点头:“对。”

我哽了哽,小声问她:“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但他们都怀疑这件事和玄学方面有关,而且消失的,都是女孩。”

乐颜垂头丧气地呜咽,拉住我的手可怜祈求:“阿漓你帮帮我,你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精力,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我的心血打水漂。”

看她这么伤神难受,身为她的好朋友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但我也不会抓鬼看事啊,除非......把赵青阳带上。

但是赵青阳和乐颜好像有什么纠葛......无奈之下我只好先稳住乐颜忽悠道:“我去请教一个懂这方面的朋友,看看他能不能解决,你等我消息。”

乐颜听话点头:“行。”

“那我先送你......”原本我都已经替赵青阳躲过一劫了,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赵青阳那个倒霉蛋关键时刻竟然自己撞上来了!

“九爷,我上完了,还给你供了一盘子香蕉——”好巧不巧,撞了个对面。

好巧不巧,两人都在我根本没机会阻拦的第一时间瞧见了对方,双双石化在原地!

我头疼捂脑门子。

赵青阳愣在门外,像丢了魂似的,整个人都处于发懵状态,很久,才喃喃挤出一声:“颜颜......”至于乐颜,看着他的脸色从吃惊变成呆愣,又从呆愣变成伤心,最后,全都化作了一腔怒意,抓着名牌镶钻包的那只手恨不能把皮包给掐出几个洞。

也是半晌后,方俏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讥讽了一句:“赵青阳,原来你没死啊!”

他叫她颜颜,她说,他原来没死......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乐颜,你们认识?”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乐颜眸子红的渗血,掐着名贵皮包含泪讥笑说:“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莫名其妙失踪,我找了他三年,最后却只收到了他一封绝交信的渣男前男友!”

还真是!

我尴尬瞧了眼面色发灰的赵青阳,又将目光放回乐颜身上,没料到曾经被我和乐颜骂的祖宗十八代都差点脱层皮的渣男竟然就是赵青阳。

可记忆里的赵青阳,不像是能干出始乱终弃这种事的人啊。

也许,隔了这么久没见,我们都长大了,各自经历的一切不同,才难免会和小时候性子不大一样。

据乐颜说,她是在十六岁那年认识这个渣男的。

那会子他们在一个学校上高中,乐颜是重点班,他是普通班。

在外人看来,乐颜这种姑娘就是学习好品质优的小仙女好学生,而赵青阳就是末等班还拖后腿的小混混。

原本这两个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可能一生都不会有交集。

但十六岁那年老天爷却是和他们开了个玩笑。

沈家虽然是省城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家里钱多得能塞满一整座大银行,但沈乐颜的爷爷当初是白手起家,沈家老爷子年轻吃过苦,卖过力,最艰难的阶段沈家老爷子带着老婆孩子被人追债只能藏在乡下桥底啃树皮野草度日。

沈家发了后,沈家老爷子为了让子孙后代忆苦思甜,记住沈家当下的偌大家业来之不易,戒骄戒躁,不养成挥霍败家的坏习惯,就定下了沈家子孙在上学阶段不得露富,不能仗着自己身份荒废学业的规矩。

因此沈乐颜和她的三个哥哥在上大学之前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家世,除了每天上下学有个保姆来接,其他方面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乐颜上初中的时候因为有保姆接她放学被同学说过闲话,打那以后乐颜就不许家里佣人再去学校接自己了。

高中阶段乐颜借住在自家叔叔以前在学校旁盖的小破楼老房子里,十六岁她刚上高一,因看不惯班里的班花欺负人就出面替被霸凌者说了两句话,结果却惹来班花的报复。

次日放学,她就被班花的几个追求者给拦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了。

那些普通班的男学生放话要扒她衣服拍照,还要在她身上烫烟疤,她打小就是富生富养的千金小姐,遇见这阵仗当然被吓得魂都没了。

她硬着头皮拿起墙边的木棍保护自己,而就在那种危急关头,是赵青阳从天而降,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打跑了那些坏学生。

英雄救美,向来都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最吃的那一套。

只是一开始赵青阳对乐颜没什么兴趣,是乐颜在赵青阳身上找到了被保护的安全感,又给赵青阳送礼物,又是求赵青阳送自己回家的。

这期间,赵青阳越疏远乐颜,乐颜反而越对他心动,就这么纠缠了两年,两人终归还是在一起了。

变故发生在考大学那年。

赵青阳成绩差,高考前就决定不上了。

但乐颜,却考上了省城数一数二的大学。

两人的差距再次被拉开了很长一截。

也是因为这种差距,赵青阳开始变得自卑,不敢再和乐颜无忧无虑地见面。

说是怕耽搁乐颜的未来,但乐颜认准了赵青阳,坚持要和赵青阳谈下去。

为了给赵青阳安全感,乐颜甚至在大一的寒假就带赵青阳回去见父母了。

然而,两人的感情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沈家是不同意他俩在一起的,乐颜为了能嫁给赵青阳不惜绝食和家里抗议,还为此大病了一场。

就在沈家父母心疼乐颜准备松口答应时,赵青阳却人间蒸发消失了。

后来沈家大哥告诉乐颜,赵青阳消失的前一天还从自己那拿走了一千万,沈家大哥说,在乐颜和一千万二者间,赵青阳选择了一千万。

最开始沈乐颜是不相信的,拖着病体哭着到处找人,但一年过去,两年过去,赵青阳都杳无音讯。

其实不止乐颜,连我都以为这人消失得如此彻底,可能是真死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是真渣啊!

赵青阳回了神,如临大敌的转身就跑,可乐颜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拔腿就追了上去:“赵青阳!

你个死人,你别跑,你站住!”

“姑奶奶你别拽我头发,疼、真疼!”

“赵青阳你个死渣男,你什么意思,老娘还没有那一千万值钱对吗?

那绝交信又是什么意思,你说你从来没喜欢过老娘,你没喜欢过你直说啊,还玩失踪,还写信,你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把你推井里满足你,让你失踪!”

“我的妈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彪悍了!

沈乐颜,你撒手,裤腰带要被你拽断了......”怪不得大佬嘱咐我,以后沈乐颜的事让赵青阳去办。

感情债不好还哦。

“失踪的都是女孩,是那东西醒过来了。”

大佬的声音蓦然从我身后传来。

我一惊,扭头看见一身寒意的大佬,“那东西,是什么?”

大佬没明白回答我,只是一拂袖子威仪说:“阴门镇阴气极重,百年来滋生出的鬼怪数不胜数,那里的鬼怪不能去地府轮回,也没有自由,只能找载体脱离阴门镇。”

“载体......”我琢磨着大佬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借尸还魂。

“赵青阳应该能解决。”

大佬回眸看我,轻轻说:“把手伸出来。”

我立即老老实实照做。

他一道光飞进了我的手心,又变回了蛟龙玉佩的样子。

随后,柔柔弱弱的软声叮嘱:“漓儿,你可要照顾好本王。”

一声柔肠百转的‘漓儿’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咦,肉麻!

我熟练地把玉佩挂在脖子上,门外打闹的两人在赵青阳喊出她身上有鬼气之后总算消停了下来。

后来赵青阳用帮乐颜解决阴门镇项目的事,暂时和乐颜达成互不伤害和平共处的条约......两人终于不打了,只是等我再看见赵青阳的时候,这倒霉蛋脸皮已经被挠破了。

赵青阳本来挺想找我诉苦的,但被乐颜一个杀人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最后在乐颜无声的眼神杀之下,赵青阳骑上摩托,带上我和乐颜一起赶往几十公里外的阴门镇——“阴门镇那地方我小时候跟师父一起去过,磁场强得吓人,里面孤魂野鬼不计其数,你是怎么想的要在那地方搞什么恐怖游戏实景基地。

本来这玩意就容易招阴灵,你还把基地建在阴门镇,真是嫌命长了。

还害得漓漓差点被里面的东西拉去陪葬......啊疼!

我开车呢,你老实点!”

沈乐颜冷哼一声,收回拧他腰的手,“我还以为你离开我以后过得有多好呢,没想到是去当神棍了!”

赵青阳厚着脸皮纠正:“嗳,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认识你之前就是干这一行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沈乐颜抽了抽唇角,“呵,不要脸!”

我搂着乐颜的腰被风吹得打喷嚏,乐颜找到机会和我埋汰赵青阳:“早知道他是你发小,我就告诉你他的名字了!

到时候找到他,我非得把他家祖坟给挖了不可!

你命真苦,竟然和这种人是发小。”

我揉揉鼻子无奈说:“嗳,我也是刚遇见他没几天,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进城了,后来再也没见过,要不是有我爸牵线,我以为他十来年前就死了呢!

找他是找不到的,但你想挖他家祖坟我倒是可以给你带个路!”

赵青阳:“蛇蝎妇人啊,两个蛇蝎妇人!”

乐颜臭着脸没好气道:“你最好真有本事帮我摆平阴门镇的事,不然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赵青阳踩着油门加快速度,声音被风吹得颤抖:“放心就好,拿钱办事的事,我很认真的!”

阴门镇离省城的距离还是挺远的,即便赵青阳已经在拼命蹬摩托了,可我们到达阴门镇那会子,也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到地后,乐颜公司的项目经理已经早早就在上阴门村口等着了。

项目经理先带我们去附近他们新建的酒店落脚,安排完我和赵青阳的住处,就请乐颜出去单独说话了。

酒店位于上阴门村口右侧东南方向,前方就是刚铺的公路,后方是灌溉农田的水渠,水渠另一头是片金灿灿的稻田。

通车方便,风景也还不错。

楼层不高,只有三层,但占地面积大,一层有百十个房间。

三层属于高级贵宾房,房间面积宽敞些,故只有五十个编号。

酒店设施齐全,房间采光也不错,生活必需品应有尽有,坐落在这种偏僻的乡野之地,确实与外面村民的土坯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些天壤之别。

由于游戏基地出了事,今天工作人员临时宣布鬼门逃生游戏闭门休息两天,所以不少远道而来的玩家今天都挤在了这个酒店里等消息。

项目经理为了让我们住得舒服些,特意在三层最深处找了两个房间供我们休息。

趁着乐颜出去听经理汇报工作,我跑到赵青阳房间,问拿着罗盘犯愁的赵青阳:“有没有发现什么?”

赵青阳沉着脸,拿袖子擦了擦罗盘铜器上的浮灰,一本正经说:“来的时间不对,今晚阴气弱,可能查不到什么。

而且,我需要先进去实地考察一下。

最快,也要明晚才能办事。”

我点点头:“那就再等一天吧。”

巧的是,我的话刚说完,乐颜就惊喜地跑进来通知我们:“今晚你们先不动手,我们请到了一位有名的侦探,他今晚要进阴门镇查线索,顺便全程直播帮我们破除阴门镇封建迷信的谣言!”

“侦探,还外加破除阴门镇封建迷信谣言?”

我不太放心地问她:“靠谱吗?”

乐颜坚定道:“当然靠谱了,花重金从外地请来的高人!”

顺道还不忘拉踩赵青阳一把:“可比某些装神弄鬼的神棍靠谱多了!”

我呛咳出声。

光是破除阴门镇禁忌谣言这一点就挺不靠谱的。

赵青阳倒一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地收回罗盘,“成吧,既如此那神棍就暂时休息一夜,谢谢老板给神棍放假!”

没个正形地将胳膊搭在我肩上:“走吧漓漓,我们下楼去吃烧烤!”

乐颜:“......出息!”

我赶紧把他胳膊提起来扔出去,保持距离嫌弃道:“你自己吃去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觉!”

这话倒不是骗他的,自从经历了上次的鬼王索命一事后,我就总觉得精神不如以前,身子很容易就乏了。

赵青阳扫兴地耸耸肩:“哎,行吧,瞧你这小身板,能干些什么!

那我就一个人去吃了!”

想了想,贱兮兮地问乐颜:“老板,你去吗?”

乐颜翻了个白眼:“滚!”

赵青阳:“......真凶。”

晚上。

乐颜跟着项目经理屁颠屁颠地去县里接那位高人了,赵青阳在自个儿屋里开着直播好像在给人鉴宝。

只有我,一早就进被窝缩床上睡大觉了。

农村安静,还没有城市那样晃眼的光污染,正适合睡觉。

只是,睡到半夜。

我又感觉到一只熟悉的手,穿进我的衣物,贴着我的肌肤,温柔游走,肆意抚摸——淡淡的古檀香萦绕鼻前,他怀中温浅的暖意,让人难以自持地想往他怀里蹭......男人启唇,柔软的嗓音仿若带着勾人心魂的魔力,诱得人浑身骨头都酥了。

“本王的、小漓儿......”一声小漓儿,喊得我魂都要飘了。

呜,不是吧。

又来!


七月十四,我和两位同行被好闺蜜沈乐颜给忽悠去了著名的鬼镇阴门镇。

“这阴门镇分上阴门和下阴门,上阴门还有村民居住,下阴门已经搬空了。”

“传说在一百年前,下阴门镇有个新媳妇结婚当天丈夫就病死了,婆家仗着有钱污蔑新媳妇命中带克,非说是新媳妇冲死了自己儿子,坚持要把新媳妇也活葬了。”

“新媳妇一气之下,当晚放火把全家人都烧死了,后来这地方就成了著名的鬼镇,听说前几年还能看见百鬼夜行呢!”

“我们公司搞出来的这个大型实景沉浸式鬼门逃生游戏,就是在鬼新娘的传说基础上改编而来!

阿漓你知道吗,为了拿下这块地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了!”

“这次我斥巨资打造的这个鬼门逃生游戏一定会一炮而红,成为诸多实景逃生游戏中的王者,到时候赚钱就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闺蜜沈乐颜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她爸是知名企业家,上头还有三个哥哥。

她是她妈妈三十六岁才怀上的小幺儿,打小就被全家放在手心里宠着。

大学毕业她说她想创业,家里二话没说拿出了五千万给她挥霍。

她用这笔钱成立了一家专门打造实景沉浸式逃生游戏的公司,这回要不是她给的太多......别的体验师那份钱保准都进我一个人腰包!

这次同行的体验师加上我一共三个,两女一男。

旁边那一男一女还是情侣。

我们一行人下大巴车已经是傍晚五点了。

农历七月的晚五点天还不算太黑。

刚下车,乐颜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显摆她的杰作。

可旁边的女体验师铃铛却被吓得有点发毛:“今天可是七月十四,要不是老板你给的多,我们打死也不敢在这个日子来鬼镇体验什么鬼门逃生游戏啊!”

她男朋友超子倒是胆大,自信地抬起下巴嗤之以鼻:“瞅你那衰样,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

我们恐怖游戏体验师的特长是什么?

胆肥,相信科学啊!

七月十四又怎么样,老子可练过拳击,甭管什么鬼,在老子这都是小菜一碟!”

乐颜那没心没肺的家伙当场就给超子竖了根大拇指,“专业!”

入阴门镇,要先过上阴门,再进下阴门。

刚进阴门镇的镇口大牌坊,迎面一阵阴风扫过来,瞬间将我们一行人都给吹得寒毛直竖。

铃铛搓着肩膀挤进她男朋友怀里,我拉下外衣的袖子,望着天空那轮诡异的圆月,和时不时飞过去的几只乌鸦,也敏锐察觉到几丝不对劲。

这地方太阴了,比我以前去过的所有游戏选址都阴。

“乐颜你为什么突发奇想让咱们今天过来体验游戏,七月半,你不怕吗?”

我忍不住问乐颜。

可惜乐颜是个无神论者,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抱住我的胳膊和我兴奋道:“我找大师算过,游戏在明天开售会大爆!

已经有不少网红主播联系我要走内部渠道购票了,就是因为七月半才刺激嘛,今天七月十四,明天就是中元鬼节,玩着游戏岂不是代入感爆棚?

所以我今天才急着喊你们过来走一遍,全场体验下来没问题明天就可以放心宣传了!

你们尽管放心好了,下阴门全是我们的NPC,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可我总觉得,今晚的阴门镇处处都透露着要出事的苗头。

但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我可以为好友两肋插刀!

七月半当地有烧纸钱送鬼的习俗,路过上阴门的乡镇小道时,路两边的火光冲天。

还有村民烧着纸钱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怪话:“快走吧,快走吧,别再来了......都给你,别缠着我们,天老爷保佑我们今年平平安安......”将要进下阴村,路上突然多了个挎着纸钱篮子的老太。

老太穿着老式传统的蓝布衫子,面无表情的拦在路中间,嗓音沙哑机械地朝我们阴森森说:“别去,七月半,鬼门开,阴门禁忌,鬼王要出来了!”

“鬼王?”

铃铛的声音有点打飘,紧紧搂住自家男朋友胳膊,额头冒冷汗道:“我来之前在网上查过阴门镇的资料,好像是有七月半不入阴门镇的禁忌,说是,鬼王要在那天挑人索命!”

强子不以为然地啐了一口:“呵呸,什么鬼王索命,我看都是封建迷信!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赚完这一笔,咱们就能攒够钱结婚了!

又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瞧你这怂样!”

乐颜也是个马大粗。

也许是怕今晚日子比较特殊,铃铛又一路都畏畏缩缩的。

到时候两人半路变卦反悔,游戏的三条主线任务不能在七月半前体验完会影响她生意开张,便不耐烦地催促道:“咳,前面就是下阴门,咱们的项目基地了!

早点刷完剧本主线任务,咱们早点发红包回家睡觉!

都别磨磨蹭蹭了,来都来了,咱们这个项目可是提前签过合同的,临时违约需要赔付三倍违约金!”

强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立马拽上女朋友打头阵:“嘁,谁要违约了!

今晚谁怂谁是孙子!”

乐颜见搞定了强子,便也放心地挎着我胳膊跟上前面的小情侣。

就在我们与蓝衫子老太擦肩而过时,杵在路中间的老太突然伸出一只枯枝般瘦骨嶙峋的老手,狠狠抓住了我的手臂,攥得我小臂一阵刺疼。

我下意识扭头和她对视,却发现她的双眼,没有眼黑,全是眼白!

眼珠子上翻,眼皮发青,我爸说过,这种人是半阴尸!

就是所谓的,人死魂没走,半只脚踏进地府的活死人......这种人,能通阴!

“小姑娘,你长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女孩,有罪。”

我傻愣住,没听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后来还是乐颜硬把老太的手掰开,拉着我就往黑乎乎的夜路上走。

边走还边不高兴的抱怨:“我看这阴门镇最吓人的不是鬼,是里面的村民才对!

长得漂亮招谁惹谁了?”

可只有我知道,老太一定是想提醒我些什么......晚上八点。

我们一行人顺利抵达鬼门逃生游戏的项目基地。

那是片废弃的小村落,不少土坯房屋顶墙头都倒塌了。

路两边栽的桦树在夜晚的凉风中沙沙作响,细听,着实有点像鬼魂的啼哭。

为了开发这个废弃村落,乐颜特意找人恢复了一部分村里的土坯房建筑,还增加了一个巨型水车。

女主角的家,就是村子最深处,门口插满纸红花,门上贴着红对联的那一户。

整个村落沿途都打着大吊灯,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瘆人的红绸子。

路上还洒着黄色的圆形纸钱,夜风一吹,刮得满地黄纸到处跑——我和其他两名体验师被安排在村口化妆更衣拿剧本。

我拿到的是女主角樱红的游戏剧本。

铃铛和强子拿到的是双人剧本,另一对主线主角花残和叶霜。

花残与叶霜走的是现代剧情,只需要换上中学校服与男士风衣就行。

而我这个角色走的是古代剧情,开场就是大红桃花凤凰嫁衣,金色双凤百花冠子,还要戴上两只碧玉手镯。

化妆师将坠着暗青色流苏的云肩给我戴好,伸手就要来取我腕上的龙骨手链。

我及时捂住手链拒绝化妆师:“这个不能摘!”

上大学之前我爸千叮万嘱不许我摘龙骨手链,我爸说,这是保我命的东西。

龙骨手链一断,我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也因为小时候的那些离奇经历,我这些年对手链能给我续命的说法深信不疑,就连洗澡,都没摘过这东西。

化妆师为难的看向乐颜,乐颜走过来大气地拍拍我肩膀:“这手链是她的命根子,不摘就不摘呗,镯子戴上,不碍事!”

女化妆师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碧玉手镯给我一条胳膊戴一只。

我穿戴打扮好,无奈和乐颜说:“你这游戏可真豪,这一身嫁衣都值好几千吧!”

乐颜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那当然,玩的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凑过来笑靥如花的偷偷和我说:“你的薪酬是二十万,双倍!

等办成这件事,回头我请你去五星级大酒店再搓一顿!”

我也不和她客气:“请吃饭就不用了,给钱就成!”

乐颜开心地与我击了一掌:“可以,今晚就靠你了!”

“好!”

恐怖游戏体验师,又称压煞师。

游戏品牌方找到我们也并不是单纯为填那一张体验表反馈体验感。

更多的意义在于,恐怖游戏场所往往都会无意沾染上一些脏东西,我们先去体验第一把,叫,压煞。

只有我们平安无事的走出来了,那些游戏品牌方才能放心使用。

游戏开始,头上吊顶大灯被全部关闭,路边的红灯笼亮起。

夜风扫过,整条乡间小道都被红光映衬得万分诡异,乌鸦在头顶飞过。

地上纸钱,哗啦啦地被风卷起。

我提着一只红灯笼,一身血红嫁衣走在寂静的小路上。

不知道是今晚的温度太低,还是阴门镇的阴气太重,总觉得即便身上穿着厚重的古装,也依旧浑身发凉......很快,我就找到了第一个线索,一只石磨,磨盘把手推到特定的方位,就会有下一步指示。

跟着指示走,才能找到本游戏的压轴关卡——冥婚!

我用力推动磨盘,按照事先看过的剧本内容,将磨盘把手指向北方,随即磨盘里就掉出一张纸条。

让我去村里的土地庙,对着土地神像磕三个响头,再掷出圣杯。

然后就会出现本游戏的第一个NPC,戴着笑脸面具的老头。

我依照指示,很快找到了土地庙,按要求掷出圣杯,又从笑脸老头手里取过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里是下一步剧情任务。

我花了两个小时走完了前面十七关,第十八关,正是最终关卡,喜堂冥婚。

我需要配合扮演各种角色的NPC们,被红绳子绑住双手,纸钱塞住嘴巴,压上喜堂和公鸡拜堂。

然后再被丢进棺材里。

棺材里有钥匙孔,而打开喜棺的钥匙在上一关就已经通过剧情奖励给体验者了。

到时候只需要用钥匙打开棺材里的暗锁,把棺材板推开,这个游戏就顺利结束,我的二十万也成功到手了!

可就在我一帆风顺地把棺材板撬开,高高兴兴提着裙摆从棺材里翻出来时,原本该来接应我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一阵寒风刮进满目是喜字红绸的喜堂,吹灭了堂口两根蜡烛与三炷香!

“小许,小许?”

我跳下棺材,心里毛毛的,有股不祥的预感......壮着胆子往门口走去......我以为是那些工作人员在故意捉弄我,谁知一出屋门才发现,外面的圆月是红色的,门口原本插着的红纸花全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彼岸花......月夜下,一道黑影投落在地面,看不见实体,缓缓朝我走来。

我攥在裙摆上的双手顿时溢出温湿汗意,惶恐至极地转身就往屋里跑。

但一扭头,眼前突然撞上来一只绿衣纸人!

纸人瞪大双眼,脸上的表情笑眯眯,骤然放大的苍白面容吓得我顿时尖叫出声——“啊!”

与此同时一道喑哑低沉的男人嗓音从头顶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涌过来:“今年的祭品,可真漂亮啊!”

祭品、祭品......我瞬间满头大汗淋漓,后背一阵渗冷汗。

前路被堵,我扭头看见半掩着的里屋房门,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从里头把门反锁上!

但,我怎么能忘记那些脏东西都不是人,门是挡不住他们的......我有点头脑犯浑,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个藏得住的地方躲进去。

柜子,对,柜子或许是个好地方!

我咬牙硬着头皮,拖着沉重发酸的双腿就往柜子那头跑......但是,一晃神,我就被一股力量反按在了墙上。

眼前分明没有人,可我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吐息。

那吐息,暧昧地扫过我耳根,落在我脖颈。

像有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腰肢。

指骨修长,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腰间软肉。

“我的人,也敢觊觎,找死。”

不同于先前的粗犷喑哑,男人的声音,竟出奇的低沉磁性,清澈好听......
我叫祝漓。

出生在依山傍水的丰水村。

村里接连六百年都延续一个习俗——封龙棺。

据老人家说,龙棺内钉着一条害人的灵蛟。

走蛟成龙就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灭顶灾难。

而我出生的时辰不好,正赶上百年一轮的封龙棺之日。

我爹说我八字硬,只有‘离’字能克得住我八字里的伤煞。

但我是个女娃子,名字终归要有讲究些才好。

于是为了让我的名字写出来更好看些,就为我的离加了三点水。

我有个一出生就背着鬼印的哥哥。

村里的神婆说,被冥王盖了鬼印的孩子活不过四岁就会被地府收走。

若想破劫,只有一个办法——借命!

借至亲之人的命!

是以,在我亲生父母两口子的再三商榷下,我亲妈果断决定再怀一个!

自他们赋予我生命的那一刻,就注定我要被当做哥哥的祭品牺牲。

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封龙棺之日,我妈在家里羊圈生下了我。

用红线卷着三百块钱塞进我怀里,买走了我七十年阳寿。

还给我换上红色纸衣,把我丢在后山乱葬岗的枣树下等候鬼差前来索命。

但也许是我运气好,我被借寿的那天晚上,后山石棺内封着的灵蛟突然招来狂风暴雨闪电雷霆,渡劫走蛟成功了。

飞升前还一尾巴将我卷起来扔进了匆忙赶来查看情况的我养父怀里!

我养父是村里有名的仙家弟子,家中供奉酆都大帝专为阴间办事。

也是整个村说话最有分量的百家仙,比村南边的老神婆本事还大,轻易不出手,出手就是王炸。

我爹确认走蛟成功的那条灵物对村子没有恶意,且不会给村子带来灾难后,就觉得蛟龙赐女是缘分。

加上他和我妈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便脱下自己的大衣包住我把我带回了家。

我爸是在给我办满月酒当天才知道我的真实身世。

那会子村里所有人都劝我爸不要再收养我,毕竟我的阳寿已经被亲妈用三百块钱给借去了。

就算当时还活着,保不齐哪一天就咽气没命了。

我爸听完也心念动摇过,但我妈却养我养出了感情,坚决不同意我爸把我放回乱葬岗让鬼差索命。

我妈生来就体弱多病,和我爸在一起后,要不是我爸私底下偷偷用秘法给我妈吊着一口气,我妈估摸早就香消玉殒了。

也因我妈身体太差,所以两口子结婚五年多还没孩子。

我爸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没孩子却成了我妈心里的一道坎。

我爸刚把我抱回去,我妈一见着我就开心得整宿睡不着。

得亏我小时候就讨喜,别的同龄孩子还在吵夜闹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窝在妈妈怀里撒娇、玩她头发、隔三差五还会偷亲她一口。

乐得我妈连我爸都不香了,成天就抱着我眉开眼笑地哄。

满月当天村里人都在劝我爸放弃我,我妈却抱着我跑出去,红着一双眼眶和我爸说,我刚才开口叫她妈了。

起先所有人,包括我爸都以为我妈是不想他送走我才故意这么说。

可后来我竟当着大家伙的面往爸怀里爬,奶声奶气地又喊了一声爸爸。

我爸霎时眼角湿润,当场便决定不管我还能活多久,他和我妈都养着!

大抵是我真命硬,我在爸妈的宠溺疼爱下竟没病没灾地活了十来年。

直到,十四岁那年的七月初一。

学校放假,我一早就去后山打野枣,和爸妈说好中午十来点一定赶回家。

可我爸等到太阳下山也不见我摸回去。

我爸本以为我是跟着哪个同学跑别人家野去了。

但当他和我妈拿着手电筒出门打算沿路找我的时候,却看见夕阳下,家门口的小路两侧开满了艳丽泣血的鬼花。

鬼花一路开到后山。

我爸当即心道不好,牵着我妈赶紧往后山跑。

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七窍流血暴毙在了血红鬼花花海里。

我妈趴在我的尸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一个激动跟我一起走了。

我爸蹲在枣树下,唉声叹气的沉默半个多时辰。

等到当晚沁血的弯月升起来,我爸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盖在我的脸上。

又就地取材,绑枯树枝作骨架,撕了自己的白衬衫当笼衣,做了一只白灯笼给我妈提着。

红布遮面,白灯引魂,鬼花铺路,我爸才将我抱回家,放进老屋早就准备好的红棺里。

我爸在我棺头点了三天油灯。

第四天,我爸为了给我续命,让我妈给我换上金线滚绣龙凤纹的大红嫁衣。

点香请愿,把我许给了一位看不见的阴神......七月初七,我爸召集全村人来我家喝喜酒。

那天,门口戏台子上唱着鬼戏,门外婚席上坐着安静的村民。

我爸告诉做饭的厨子,要十八菜六汤,每个桌子上还要放四斤白酒。

我妈头戴红花,在我的棺头烧了一整天的金元宝。

等到晚上,我爸往门槛外放了一只香炉,插上三炷香。

两短一长为不应,三法归一为应。

那晚的三炷香,只一晃眼的功夫,香灰全部落炉。

打那以后,我的腕上就多了一条龙骨手链。

生命中多了一位从没见过面的鬼夫君。

十四岁那年我从棺材里醒过来,我爸叮嘱我如果有人问起,对外必须讲自己只是生了一场病,不能提自己起死回生过。

我爸说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鬼差与神灵共同与我们存在于一个空间。

要是被鬼差知道我偷命,会去下面告鬼状。

我爸还不许我问那位阴夫君的事,只告诉我等机缘到了,阴夫君就会主动现身......而这一等,就是七年过去。

今年我二十二,大学刚毕业。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凭借着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误打误撞成为了一名恐怖游戏体验师。

这是个近三年才出现的冷门新行业。

主要任务就是帮做沉浸式灵异类型真人游戏的金主老板们刷刷体验感......可谓是低投入高回报,高风险,来钱快,死得早。

也因为这份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入这一行,难免会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

和我一起入行的伙伴们都退圈另择业了,只有我还坚守在勤奋接单的一线。

倒不是我仗着自己八字硬技高人胆大。

而是我发现,每当我撞上什么脏东西,被那玩意骚扰的时候,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庇护着我——农历七月初十。

正赶上我二十二岁生日,不胜酒力的我被没良心的好友沈乐颜按头灌了三瓶啤酒。

当夜,我就再次撞上了鬼压床。

意识迷糊之际,隐约看见一抹颀长的墨色身影出现在我的床前。

那影子,古人装扮,玄衣上绣着大片暗金龙纹,抬指就从我眉心抽出一股黑气。

薄唇轻启,嗓音冷冽,威压逼人:“滚。”

大片的黑雾顿时迸散。

男人朝我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钳住我的下巴,语气莫名轻柔:“蠢丫头,本王的龙骨,好用么?”

腕上的龙骨手链隐隐闪烁着幽蓝荧光。

我浑噩睁开眼,看见他轮廓泛着虚光的身影,神使鬼差就抓住了他的手。

按在脸颊上任性蹭蹭。

他喉结滚动,下一刻,欺身覆压过来。

清澈温柔的声音像山涧流淌的泉水,悦耳,催人心弦乱颤。

寥寥几字就能拨弄得人面红耳赤:“长大了,七年前的承诺,该兑现了......本王的,龙王后。”

那只冰凉的大手反握住我,男人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耳鬓,令我本就燥热不安的心更是欲壑难平。

“阿漓、阿漓......”他的声音像有魔力,唤我名字时,我好像被他叫走了三魂七魄。

那晚,我身上的睡衣被他褪落,他的大手游走遍我的全身。

我糊里糊涂想挣扎,却被他封住了唇,扣住双手。

他大手按在我的脊背上,恨不能将我揉碎融入骨血......窗外骤起狂风,电闪雷鸣。

屋内好似还沉溺在一片旖旎的梦境里,春光无限,他一遍又一遍在我耳畔深情呼唤我的名字......喊得我心都要融化了。

一夜蚀骨缠绵,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春梦。

梦里那人离去前,还吻着我的指尖,耐心同我交代:“等着本王,很快,你我就会再见面。”


赵青阳哽了哽,“沈家千金,全省城有名的只有这一位,她的名字知道的人当然多。”

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了,可我还是通过车把旁边的后视镜看见了他陡然苍白的脸色,与心虚退缩的神情。

他和乐颜认识,还关系不浅?

“我可能、不方便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老大和你在一起,你有需要的时候他会现身的。”

他面色落寞地低头说。

我深瞧了他一眼,点头,“哦。”

由于之前乐颜带我来过沈家,沈家大门的保安大叔认识我,加上又有沈家二少爷的提前通知,我很顺利便进入了沈家院子。

刚进沈家,沈家二少沈鹤鸣就亲自出来迎我,与我打了照面,“小漓你终于来了,颜颜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先前我还以为颜颜是生病了,但家庭医生给颜颜检查完却建议我去请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一来瞧就说有问题,只是他道行不行,没办法把那东西从我妹妹身上撵下去,你常年与这一行打交道,我就想着叫你过来,你或许有办法解决。”

“乐颜是从什么时候不对劲的?”

沈鹤鸣道:“颜颜是一早回来的,中午吃完饭出事的!

家里的佣人说,颜颜出事那会她们看见有团裹着树叶的旋风飞快进了颜颜房间,等她们过去查看的时候,就见到颜颜奇怪地蹲在地上咬生肉,满手都是血,那旋风已经消失了。”

我恍然:“旋风、中午吃完饭?

那就对了!

中午十二点是阳气最盛的时刻,但最盛之后就是最衰,所以正午时分也是阴气最凶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旋风一定是麻烦东西,上乐颜的身确实很难赶下来。”

沈鹤鸣边带我快步往乐颜的住处赶,边揣测问道:“小漓,颜颜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和她最近做的那个项目,鬼门逃生有关?”

我想了想,摇头:“现在没见到人,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大概率是。”

沈鹤鸣拧眉重重叹了口气:“我之前就调查过,阴门镇那地方很邪门,不少人过去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我劝过颜颜,可是这丫头是个死心眼的无神论者,不管我和她大哥三哥怎么劝,她都铁了心的要赶着沉浸游戏热度高分一杯羹。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我还特意请高人在阴门镇项目落地实景打地基时往地基里填了不少符,后来那些工人们也的确没发生意外我才放心让颜颜去干。

但我实在没料到她竟然会在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那晚带你们去试玩,我也是刚知道,当天和你们同行的两位体验师遇害了,小漓,这些天你有经历过什么怪事吗?”

我抿了抿唇,坚定点头:“有,不过我比较走运,我遇见了高人,帮我化了灾。”

沈鹤鸣抓住希望松口气:“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认识这方面的厉害人物!”

我们赶到乐颜的住处时,乐颜居住的那栋楼里已经被人贴满了黄符,佣人们都守在楼下不知所措,楼上还时不时传来让人惊心动魄的东西砸地声。

我抬步打算上楼,但,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和身后的沈鹤鸣说:“沈二哥你先在楼下等我,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沈鹤鸣担心道:“能行吗?

我跟着你,万一有什么事我也能保护你。”

我无奈说:“我不会有事的,一个人容易跑,两个人不太方便。

我上去看看,一个小时以后我如果还没出来的话,你再多叫几个人上去找我。”

沈鹤鸣攥紧手思纣片刻,颔首答应:“好。”

嘱咐完他,我才抓着扶梯扶手,壮着胆子,一步一步走上层层木阶。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二楼的过道光线格外的沉,过道只有两排昏黄的感应氛围灯在忽闪忽闪地亮着......卧室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什么人在一声声敲打木板,咚咚的闷沉声回荡在空荡的二楼过道里,每一声,都令人不由胆战心惊——我猛吞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来到乐颜的卧室门口,将手搭在冰凉的把手上,轻轻往下一压。

怪的是,房门敞开,里面黑乎乎的,窗外稀薄的天光投进来,能清楚看见每样物品的轮廓,却看不见乐颜的影子......我颤巍巍地抬手,按开灯,但开关重复按了好几回,头顶的水晶灯都没有一丁点反应!

极度寂静的环境下,我听见了吧嗒吧嗒的水滴声......我寻声往茶桌前走,可刚进屋,卧室大门就哐的一声自己带上了。

房门关的太重,以至于整个房子都为之狠狠颤了下,窗户都被震得哐哐当当一阵响......我一个激灵吓得浑身一抖擞,心头猝然一颤。

没事的没事的,我还有蛟龙玉佩,有龙仙大佬在我身边,我死不了......死不了!

我深呼吸,卯足胆子继续向前去,走近才看见——桌子上有液体在沿着桌角往下坠,吧嗒吧嗒溅落在木质地板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腥气,桌角那团暗红色的不明液体,是血!

身后那熟悉的敲击声再次响了起来,我惶恐扭头,目光锁定在房间内的一只红木镶贝花玉石的立地柜子上——敲打声,就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

我攥紧双手,浑身冒冷汗,两条胳膊都酥麻得生起了鸡皮疙瘩。

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地艰难朝那柜子走去,我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手搭在柜子的银把手上,我的整颗心都快要跳上嗓门眼了......咬咬牙,心下一横,我手上用力,猛地拉开了红木柜门。

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见怀中捧着血淋淋生肉、双眸洇红,蓬头垢面满脸是鲜血的乐颜窝在柜子里,昂头目光凶狠盯着我时,我还是被她恐怖的样子给吓得尖叫出声......“啊——”柜子里的鬼物当然也没打算放过我,龇牙咧嘴面目扭曲地夺柜而出,伸出乌黑尖锐的十根弯曲长指甲就朝我扑过来:“杀了你——”鬼物的指甲尖离我的眼睛只有十公分距离,生死关头,我的腰突然被人从后一把捞过,仅一瞬间的功夫,我整个人都被收进了一个充满安全感,携着丝丝凉意的怀抱!

是龙仙大佬!

紧接着大佬抬掌一道神力就把被鬼上身的乐颜给拍飞哐当撞在了红木柜门上。

屋内剧烈的动静引来了守在楼下的沈鹤鸣,沈鹤鸣立即不放心的在外拍门,疯狂扭动门把手:“小漓,小漓你没事吧小漓!”

他始终没能推开门,门好像被反锁了。

我愣在龙仙大佬怀里慢半拍的仓皇出声回应:“我没事!

沈二哥你离远些,别、别打扰我们。”

门外人半信半疑的又确认一遍:“真没事?”

我看着撞在红木柜门上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沈乐颜,胆怯道:“真没事,你快走吧,别耽搁我办正事。”

沈鹤鸣这才放心的哦了声,不久,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过道的另一头。

然而沈鹤鸣刚走,上了乐颜身的鬼物就又发作起来了。

张牙舞爪的就要朝我们扑过来。

我吓得心发抖,抓住龙仙大佬的衣袍,一头撞在龙仙大佬的胸膛上。

龙仙大佬低头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随后一只手搂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游刃有余的对付那只鬼物。

与鬼物过了几招后,大佬抓住我的手,安全感爆棚的把我送到身后保护,随即一个大招就把乐颜体内的黑气给打出体外——我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可没想到那黑气顷刻又分出了十几缕分身,其中一缕还径直朝我飞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猛地挣开大佬牵我的手,被吓到腿软,连退好几步。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也是因为我这坏事的一退,等我再反应过神来时,我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站了好几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鬼打墙?

不对......我眼睛重影了?

我又急又怕的看向不远处戴着龙首面具,眸光冷冽清凉的玄衣大佬,“我、大佬救我......”谁能想到那些鬼东西也学着我的语气无耻的泪眼盈盈朝大佬求救:“大佬救我......大佬,我好怕。”

“怎么这么多我,大佬!”

有一个竟还厚着脸皮直接朝大佬怀中扑了去......“大佬当心!”

我着急提醒。

危机关头,大佬突然冷声启唇:“媳妇,蹲下!”

“啊?”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身体却已经很诚实的听他话立即蹲下抱头——下一秒,他一袖子神力将那些假货通通拦腰一切为二了......耳边传来雌雄难辨的粗犷惨叫声,我害怕地将脑袋捂得更紧了。

好在那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黑气的消散,鬼叫声也渐渐被周遭的冰冷寂静吞没。

风平浪静后,一袭玄色龙袍的大佬缓步走到我跟前,朝我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语气莫名温和:“来。”

我傻傻昂头,呆愣着与他四目相对,怔了良久。

青铜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清澈得好似漫漫星辰散落进了大海深处,幽若古海,星光灿烂,隐隐还藏着一股诱人的魔力......这双眼,得多俊的一张脸,才能配得上啊。

看我在发呆,他弯腰主动抓住我的手,握住我的指尖。

我一抖,这才回过神,借着他的搀扶站起来。

“大佬,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忍不住问他。

大佬用余光瞥了眼狼狈倒在地上的乐颜,淡淡道:“她沾染上了鬼王的一缕阴气,这缕阴气一直藏在她体内,吸食她的精元,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凶狠。”

“这样说,那乐颜应该不是今天才刚被上身......中午的时候,那鬼王不是已经被大佬你给烧死了么。”

我好奇琢磨。

大佬点头:“嗯,这缕阴气至少在她体内藏了两个月,只是今天鬼王被灭,鬼王不甘受死的怨气催动了藏在她身上的阴气发作,她才突然被阴气占了身体,被鬼上身。

如果不加遏制,任其发展下去,三天后鬼王就能借她的身体重生。”

“鬼也能死而复生?”

我错愕不已。

大佬高深莫测道:“你没听说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

鬼王的阴气本来就属于鬼王的一部分,鬼王本体已死,如若不消灭鬼王留在世间的阴气,鬼王当然可借残灵重生。”

“这样。”

我恍然大悟:“意思是,早上大佬你没有杀干净。”

大佬风轻云淡地低吟:“现在杀干净也不迟。”

唔,大佬真厉害。

我低头,无意发现自己的手此刻还在大佬的手心里,心头一慌,我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出来,支支吾吾道谢:“大佬,谢、谢谢你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给我收拾烂摊子......”我话还没说完,大佬竟然怪异地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眉心,目光也变得温柔绵长了起来,“你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

“大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大佬此时的眼神,有点情深义重?

根本不像是看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亦或是一个工具人,倒像是在看,自己深爱的女孩......不对不对,大佬和我才认识不到一天,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情。

肯定是我这几天经历了太多脑子有点不清醒!

我脸颊发烫地慌促收回目光,不敢再与他对视,心神不定地磕磕巴巴换个话题:“乐颜她现在、怎么办?”

大佬淡然垂眸,“她没事,睡一觉就能好,醒过来后可能会觉得体虚腿软,让人给她喂点营养品养六七日便能恢复。

被鬼上过身,体内阳气一时半会上不来,嘱咐她这几天不要走夜路,其他的,没什么禁忌。”

“哦,好。”

我点点头,不等我再多问,大佬就一道光又挂回了我脖子上:“以后她的事,让赵青阳来办!”

“啊为什么?”

我嘴快地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立即心虚地一把捂住嘴巴。

完了,大佬会不会觉得我话多......然而大佬却的确如赵青阳说的那样,脾气好,且十分有耐心,轻声回应我:“原因,赵青阳以后会告诉你的。”

我迷糊的点点脑袋:“哦。”

大佬继续休眠后,我就使出了吃奶的劲把晕死在地上的乐颜给拖回了床上,然后喊沈家的佣人给乐颜清理身上的脏衣服。

沈鹤鸣见自家妹妹昏迷着被人架去浴室,惴惴不安地朝我问:“乐颜怎么样了?

她身上的阴物......”我镇定下来回答他:“已经解决了,大、咳,我找高人帮忙驱散了上她身的鬼物,高人说,她清醒后身子会很虚弱,你让厨房炖点鸡汤给她补补,还有这几天不要走夜路,免得又被什么东西冲撞到。”

沈鹤鸣焦急说:“好!

这几天我会照顾好她的。”

犹豫一阵,又小心询问:“乐颜这次,到底是不是和阴门镇有关?

阴门镇那片地多少这一行的上市公司都不敢碰,就怕有个万一。

我屡次提醒乐颜,可乐颜偏要不知天高地厚地收过来试一下。

那地方太邪了,不知道人多能不能镇得住。”

我犯难的皱眉:“乐颜这次中邪是和阴门镇有关,不过,以后应该就没事了吧。”

鬼王都已经被龙仙大佬给杀干净了,阴门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脏东西作怪了。

沈鹤鸣斟酌半晌,才勉强接受,随后脸色复杂地看我:“那小漓你,还好吗?”

我大大咧咧:“我很好啊,沈二哥你别担心我,我命硬着呢。”

沈鹤鸣眼神柔和下来:“现在已经很晚了,留在家里吃晚饭吧,其他人都不在家,你不用拘束。”

“不了。”

我礼貌地摆手拒绝:“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呢,他接我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

“这样,那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沈鹤鸣热情地要去拿车钥匙。

“啊?

不用!”

我态度坚决地忙说:“我朋友有车。”

沈鹤鸣这才被迫打消了亲自送我的念头,神情忽然落寞:“那我送你出门。”

“好。”

拒绝了他这么多次,如果连送我出门都要拒绝的话倒显得我有问题了......本来路上我担心好几次赵青阳会不会迎面撞上沈鹤鸣,但走运的是,我刚出沈家,沈鹤鸣就被一通电话给紧急召了回去。

沈家大门都没迈出去,就不得已原路返回了。

而我也在离开沈家往东走了几十米,于一个巷口前成功被赵青阳一把抓住胳膊,与他顺利接了头。

上了摩托,我抓着他的衣裳被迎面的强风与炸天的发动机声给折磨到耳鸣。

路灯下空旷宽敞的公路上只有我俩一车疾行,跑得飞快。

跑了大约十分钟,他总算忍不住的出声问道:“沈、你朋友情况怎么样了?”

我抓着他的衣服根本不敢撒手,生怕他一脚油门就将我甩下车送上西天了:“龙仙大佬把她体内的鬼王阴气给驱散了,她没事了,睡一觉就能好。”

后视镜内的赵青阳偷偷松口气:“那就好。”

他这反应,我更加断定他和乐颜之间肯定有段不可告人的关系,“青阳哥。”

“怎么?”

我一边抓紧他的外套保命,一边没心没肺说:“大佬说以后乐颜再出事,让你自己解决!”

赵青阳愣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为啥!”

我无情道:“你猜!”

他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我压不住好奇心,歪头追问:“你和沈乐颜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不敢让沈家人看见你,为什么你会担心乐颜?”

他再度安静了许久许久——直至快到家门口,他才神经兮兮地来了句:“我和她,孽缘啊,都是天意,天机,不可说。”

我:“???”

什么玩意儿天机不可说?

大概率是因为乐颜,赵青阳那家伙回家就抑郁了,晚饭都没心思多吃几口,很早就和我打招呼要回房睡觉了。

我也随便收拾一下回了自己的卧室,睡前刷了几条今天的热门消息,大部分还是和乐颜的鬼门逃生游戏有关。

阴门镇这些天的热度始终未减,客流量也高得离谱。

也许是人都有猎奇心理,在经过前几天各大主播的拼命宣传与许多自来水的一致好评推荐后,原本还对阴门镇有所忌惮的那些人也都跃跃欲试,接连开始往阴门镇跑了......人气多些,应该能镇得住阴门镇的阴气吧。

看了几条清一色的好评,我也眼皮沉重地渐渐失去了意识......但,不知过了多久,我半梦半醒间,竟然摸到了一块沟垒分明,坚硬冰凉的、腹肌......这手感,丝滑到爆,好到让人心底满足感爆棚——勾的人情不自禁,就想继续往下摸索。

好冰,好滑。

好多块腹肌......等等!

腹肌?!

我陡然如雷霆击顶,大难临头地猛地睁开眼。

不对,这个时候,这个手感,能出现在我床上的只有......我好像摸到了大佬的腹肌!


“九爷......”我被他甩趴在床上,自认理亏地急忙再爬起来想追他,可他消失得太快,我刚抬头他人影就不见了。

摸摸空荡荡的胸口,蛟龙玉佩也没有了。

呜,我这次是真把他惹气了!

龙仙大佬走后不到十分钟,赵青阳就脸色铁青的敲门进我房间来找我,着急道:“漓漓,又出事了!

你看昨晚阴门镇的直播了吗?”

我迷茫摇头:“没有啊!

我昨晚比较累,一早就休息了,直播怎么了?

你看了?”

赵青阳心虚了一下,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昨晚给人视频鉴宝呢,没兴趣看那个家伙哗众取宠。”

说完,脸色又迅速严肃起来:“不过我刚睡醒就看见了今天的热搜,昨晚那个所谓的大师翻车了!

还被一根木柱子砸了,好像伤的挺严重。

我问了酒店经理,沈乐颜也是一夜没回来,我刚才给她打电话,才发现她、把我拉黑了。”

“乐颜把你拉黑了?”

我错愕问道:“你现在还有乐颜的手机号码?

难道不是你把乐颜拉黑了?”

赵青阳似是被我问住了,目光躲闪的转移话题:“这不重要,你看这个。”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按开热搜词条下配的直播回放剪辑视频。

视频里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蓝布道系长衫,手里还盘着两枚褐红色的大核桃,正对着直播镜头露出两颗镶金门牙,语速滔滔舌灿莲花的张牙舞爪卖弄着:“这些都是封建社会留下的迷信糟粕,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今天老吴就在这大名鼎鼎的鬼门关阴门镇,来向大家逐一击破祸害世间已久的鬼神乱力之说!”

一边讲着,老男人还一边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桶凉井水:“传说人身上有三把火,三把火烧得越旺鬼魂越不敢靠近,今晚我们就来一起验证一下,没有这三把火,老吴在这威名远扬的阴门镇会不会撞见鬼!”

随后哗啦一声,整桶凉井水都被他兜头浇下,浇完还不忘专门要求自己的女助理来拍打自己的双肩及头顶。

见他干的这么果断玩得这么大,评论区也瞬间炸开了锅,各种弹幕挤得满屏都是——‘破除封建迷信这种事还是得看吴哥,吴哥是有事真上啊!

’‘听说阴门镇有条河,晚上拿着一根蜡烛去看河面,能看见河里的水鬼!

’‘这个传闻我也听过,那条河该不会就是吴哥身后那条吧?

’‘我老家就是阴门镇的,你们说的那条河确实就是吴哥身后的那条,那条河是真的很邪门,我小时候住在附近,每天中午十二点都能听见河边有人捶衣服,可出门看又瞧不见人影,我奶奶说那是水鬼在招替死鬼呢!

还有,小时候就听说有个不怕死的同村人不信邪,半夜三更拿着蜡烛要去河边看鬼,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淹死在河里了!

’‘真有那么玄乎吗?

’‘说不定是夜里天黑看不见路失足掉进去的,有我们吴哥在,一定能将这些荒唐的流言逐个击破!

’屏幕上不少围观群众都在起哄让老男人去试试在河边点蜡烛,老男人成就感满满的大手一挥,豪迈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看我去水边照鬼,可以!

助理把蜡烛带上,我们这就去实地验证一下水里究竟有没有水鬼!”

团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水边打灯挪过去,走到岸旁,摄影师还特意给了草丛深处一尊黑色的陶瓷娃娃一个特写。

那陶瓷娃娃是婴儿形象,光头光脚,胖乎乎的,穿着一件小小僧衣,盘腿坐在河边。

双手合十,憨态可掬,嘴角咧着笑,但,却有三只眼睛。

第三只眼睛还横长在脑门处!

余下的那双眼紧紧合着,只有第三只眼瞪得圆溜溜。

浑身罩着一层夜光暮色,徒添诸多诡异。

弹幕上有人科普,说这是河童,是当地人特意放在河边镇压水鬼的。

河童像仅有三十公分高,正前方摆放着村民供奉的水果以及一只黄铜香炉。

可没想到盘着核桃的中年老男人上去就一脚将黄铜香炉踹翻在地,还胆大包天地把河童神像前的贡品拿过来吃:“咱就说现在这些人啊,都是好日子过多了,这么好的苹果竟然拿来浪费!

什么河童镇压水鬼,我倒要看看没有这河童,有没有水鬼上来把我拽下去淹死!”

苹果咬在嘴里,老男人冲助理招招手,立马有人递了个大锤子给他,接着他便在一众围观网友的大声叫好中,挥起工具一锤子将河童神像砸个粉碎——我惊住,赶紧问赵青阳:“这么干真的不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吗?”

赵青阳意味深长地瞧我:“你说呢?”

接着那位‘高人’就在直播镜头前点燃了一根红蜡烛,嘴里叼着烟,大摇大摆地往河边走去。

蹲在河岸上,冲着水里烛光映照出来的影子天不怕地不怕地挑衅道:“鬼呢?

鬼在哪里?

我怎么没有见到!”

“这世上要真是有鬼,见了我北山老吴也得跪下给我磕个头!

我北山老吴的祖上是干嘛的?

那可是从前古时候倒斗掘坟运阴物的一把好手!

别说是什么普通的水鬼孤魂野鬼了,就算我北山老吴打到他们的老巢,他们也只敢恭恭敬敬地给我鞠个躬,喊我一声爷!”

可能是他拿着蜡烛在水面晃了很久也没有见到传闻里的水鬼,心里更加踏实了,那家伙便越骂越起劲了:“看见了没,贡品我吃了,神像我砸了,蜡烛我也点了,哪里有鬼?!

以后谁他娘再和我说阴门镇的鬼凶,我上去就两拳头!”

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引得团队氛围组那些家伙像磕了假药似的纷纷高呼附和:“吴哥牛,吴哥最牛,吴哥吴哥你最棒!

快,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多给我们吴哥点点赞,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下一个环节,刷个跑车看吴哥在阴门镇烧活纸人!”

我瞧着视频里那经典的直播圈钱方式,抽了抽唇角,“乐颜不是说请的是侦探吗?

这分明就是营销团队!

看起来不像办案,像来诈骗的。”

赵青阳无奈捏捏太阳穴,耸肩道:“谁让人家金主爹不信咱们呢。”

正说着,屏幕上的一条弹幕却是猛地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刚才镜头一晃而过的东西你们看见了吗?

好像是、河童......’‘是啊,我也看见了,就在吴哥的身后!

’‘你们看,吴哥的脑门子,好像有股黑气。

’经他们一提醒,我才留意到,视频里的男人确实脑门子上隐约罩着一团黑雾——但网友的提醒他们选择视若无睹,继续置若罔闻地干着破坏禁忌的事。

什么拿筷子敲碗招魂,往自己脖子上系白布喊着让孤魂野鬼来抓自己,拔掉嵌在地上的桃木桩......最让我佩服的是,他真敢把纸人做成自己的样子,用自己的血点眼,然后将纸人烧在乱坟岗里!

视频是网友剪辑加速过的,从头至尾不过八分钟,可每一秒都是高能画面!

而从他烧完纸人开始,就能清楚瞧见,视频中的人脸开始慢慢变得灰白......越发接近死人色了......视频的结尾,是他应网友的提议,去阴门镇一处有名的鬼屋折腾。

刚靠近鬼屋,破房子屋顶的一根木柱子就砸落了下去,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将他整个人都给重重压趴在地面上——与此同时,摄影机器也不小心捕捉到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镜头——鬼火,他们的身后,跟了许多鬼火!

后来再发生的事随着摄影机器的强行掐断而一无所知了,但我和赵青阳都清楚,这么不知死活的在阴门镇作妖,那老东西的这辈子,算是废了......“幸好只是不小心拍到了鬼火,鬼火这东西用科学也是可以解释的,那废物脸发青,说不定是他身体不好。

目前网络上流传出来的这些画面并不足以证明阴门镇真的有鬼,所以应该对沈乐颜的项目影响不大。”

赵青阳把手机收回去,我不放心的赶紧给乐颜打电话,但,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

要打第三回时,赵青阳伸手阻止了我:“算了,说不定是她在忙。

出了这种事,她这个主要负责人肯定是脱不掉责任的。”

我惴惴不安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青阳思纣片刻,道:“实地探访,走,我们进村去看看!”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我点点头:“好!”

我之前来过一次阴门镇,因此很顺利就带赵青阳进了上阴门。

当初镇里把地卖给沈乐颜时,签订的合同上明确写了下阴门归沈乐颜所有,上阴门还属于阴门镇的所有镇民。

只是要想进下阴门,必须要先路过上阴门。

上下阴门之间隔着一条长河,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分界线。

七月十四那天傍晚过来时我并没有见到上阴门有多少户人家点了灯,大概是因为节日的关系,这次我和赵青阳再进来,倒是在上阴门见到不少老人家。

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老太太老大爷坐在树荫下晒太阳。

路上还遇见了几位四十来岁的大娘,挎着鸡蛋篮子大老远看见我们就背过脸去叽叽喳喳说三道四:“又是一男一女,啧,这年轻人就是不知羞,哪像我们当年,和男人见个面都得背人,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光天化日跟男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

“你懂什么,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男女平等,哪能和咱们年轻的时候相比!”

“她们还真敢往这地方来,下阴门当年都失踪多少个女孩子了......呸呸呸,这话以后还是少说,你没听村长讲,下阴门的生意越火爆,越对咱们有利吗?

现在下阴门的名气那么大,前两天那生意刚营业路上全是人,整个下阴门都人山人海的!

人流量这么大,你想啊,以后咱们要是也去进点果汁矿泉水,开个小卖铺饭店,或者搞个民宿,那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可不是么,前两天我男人在下阴门路口卖莲蓬,你猜怎么着,五块钱一个,那些男孩女孩们还直呼好便宜呢,两天功夫我男人赚了好几百块!

这城里人就是有钱。

再说,人多些,说不准还能压一压那下面的脏东西......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就怕镇不住......走走走,先去把这些鸡蛋送到老刘家里再说,要不是他儿媳妇过月子得用鸡蛋补身体,他那铁公鸡才不会让咱们赚到一分钱呢!”

那些爱嚼舌根的大娘们好不容易结伴要走过去了,赵青阳却突然主动又追了上去:“大娘!”

我顿时被他搞晕了头,他这是又要闹哪样......挎着鸡蛋篮子的大娘们闻声停下来,一扭头,就见到满脸堆着谄媚笑容的赵青阳迎了过去。

“干啥?”

大娘们警惕地瞪着赵青阳。

赵青阳自来熟地赶过去和大娘们热络搭话:“嗳,我看大娘你们这篮子里的鸡蛋倒是挺新鲜的,咋卖的?”

我虽然不知道赵青阳怎么半路突发奇想要买鸡蛋了,但还是镇定地跟了上去——大娘们一听赵青阳有意向买鸡蛋,立即放松警惕换了副热情态度:“鸡蛋啊!

五毛钱一个!”

“小伙子你想买鸡蛋?

你瞧,这都是我们家里笨鸡下的土鸡蛋,我们家的鸡都是喂粮食的!

一点饲料都没沾呢!”

“对啊,土鸡蛋可比城里的鸡蛋好吃多了,小伙子你要不要来一点?”

大娘们笑容满面地把鸡蛋篮子凑放到赵青阳面前,就等赵青阳做这个买卖了。

赵青阳顺势蹲下,伸手在篮子里挑拣:“大娘这鸡蛋的确品相好,早就听说乡下散养的鸡下蛋最健康,这蛋,颗颗都这么饱满,还大,可见大娘们都是下了不少功夫才养出来能下这么好的蛋的鸡啊!

对了,我要的多,可以挑挑吗?”

大娘们本来见来了生意就挺高兴的,又被赵青阳拐弯抹角的一通夸,一时更加喜上眉梢,越看赵青阳越欢心了:“那可不,我们这些村里人也没个正事,一天到晚也就是养养鸡鸭喂喂猪,干些农活!

别的不说,我们家的鸡蛋,那肯定比城里超市的鸡蛋好!”

“就是,小伙子你想挑当然可以挑,哪有买东西不让挑的呢,大娘给你拿个袋子,你自己看中哪个就挑哪个!”

灰衣服的大娘从上衣口袋里扯出一个黑色塑料袋给赵青阳,赵青阳礼貌地道了谢,接过去后就开始认真的挑选鸡蛋......挑了大约两分钟,他果然还是慢慢进入了正题,“这村里的空气就是好,风水也养人,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风水不错,大娘们人也厚道,实不相瞒,我很久都没有遇见像大娘们这样好的人了,大娘们的性子,和我妈一样直爽!”

这马屁拍的......几位大娘特别受用!

“哎呦你这小伙子,素质又好,又会说话,来,大娘教你怎么挑,你看看这个,这个蛋大,肯定好!”

“小伙子你要是过来方便,以后想吃鸡蛋了还来这找大娘买,大娘给你优惠!”

赵青阳憨憨一笑,露出个上了岁数的人都喜欢的老实笑容,乖巧地一口答应:“好!

那我以后就常来!”

一句话逗得大娘们心花怒放,眼角细纹都叠压了好几层。

随口客套了两句,赵青阳就循序渐进地引入话题:“我其实是省城艺术学院的大学生,这次来阴门镇也是为了完成学校的编导作业,过来采风找素材。

对了,听说阴门镇阴气重,以前总是隔三差五的闹鬼,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几位大娘听罢相视一眼,有点为难,但也许是看在赵青阳买了她们鸡蛋的份上,一大娘还是往赵青阳身边挪了挪偷偷说:“闹鬼的,是下阴门,现在......应该不闹了吧,毕竟人多,压得住下面的东西!”

赵青阳装作恍然大悟:“这样,学校让我们收集一些民间传说的素材,大娘你们知不知道,阴门镇赵家女的事?”

提及赵家女,几位大娘瞬间脸色就不好看了。

“赵家女,我们当然知道,我太爷爷当年还认识这个赵家女呢!”

赵青阳抓住机会问下去:“赵家一百多口真的全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了吗?”

一大娘点头,抿了抿嘴唇道:“千真万确!

赵家女其实是从前镇上饭店老板的女儿,年轻的时候可漂亮着呢。

后来她爹欠了赵家的钱,就把她卖给了赵家当冲喜新娘,结果她和赵家大少爷结婚那天,大少爷被炮仗给吓没了。

她婆家接受不了,逢人就说她命硬,把自己儿子克死了,之后还要把她装进大少爷的棺材,让她给大少爷活埋陪葬!

那姑娘啊,活着的时候受了不少罪,快死的那晚硬是咬断了绳子跑出来放了把火,把赵家所有人都烧死了。”

“下阴村的赵家死了一百多口人,冤魂一直留在那地方,那地方凶啊!

自从赵家出事后,整个下阴门就没有太平过,几乎家家户户都被闹过,闹得大家实在受不了了,就全搬走了!”

赵青阳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哦......网上说,赵家出事以后,是赵家的远房亲戚来帮他们处理的后事,他们的骸骨没有建坟,被埋到了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

捡鸡蛋的大娘严肃说:“听我家老人说,那会子就已经被人发现不对劲了,立坟怕冤魂出来闹事,就把它们埋在了东边的荒草地里!”

赵青阳试着问下去:“大娘你知道他们埋尸地的具体位置?”

大娘无奈说:“就在下阴门进去后往东走二里路的大荒地里!

前一阵还鬼火乱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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